睁开眼……映入模糊的双眼里的，是无法说熟悉还是陌生的木质天花板。
像是躺在棉花糖上的慢慢沉淀着，无法动弹……
“你醒啦。”
熟悉的声音响起，努力的转过头来望向床边。
是东特，看到莱纳苏醒过来，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感觉怎样样？”
“……像从几百千米的高空上掉下来那么糟糕。”
“呵呵~你真得感谢艾希拉和诺薇儿，是艾希拉下令让诺薇儿接住快要撞到海面的你。”
“……艾希拉……她在那？”
“……可能在夹板上了，怎么呢？”
“……”
听了东特这么说，莱纳直接拨开被子下床，拖着还有些疲惫的步伐，东特试图阻止他的抓住他的肩膀。
“喂！你还很虚弱，就别乱动！”
但拉过这边的那个人的脸，却是东特早已为已经从他的脸上消失的表情……
认真的表情……不是什么事都随便呼应的无所谓的表情。
是当年那个人经常露出的表情……
看到这样让东特感到一阵心痛的莱纳，他默默的放开阻止的手，看着莱纳推开大门的离开房间，就如当年他一个人离开所有人的景象一样。
推开门……海风轻轻地抚摸着疲软的肌肤，向远处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海水和天空合为一体。当如此美景，却不如在船头上，独自一人的看着同意风景的少女的背景，更吸引莱纳的目光。
正想走过去，这时背后又响起一个声音。
“莱纳大哥，你醒啦！“
回头一看，是……是……
“你是……艾特？”
“啊，是的，现在我是【男孩子】，呵呵……”
艾特用假笑来掩饰现在的尴尬，毕竟自己对莱纳隐瞒了关于艾娜，和她所拥有的力量。虽然莱纳早就察觉他异于常人就是了……
“莱纳你身体没有大碍吧？需不需要回到床上休息？”
“不，我现在挺好的，不用担心……话说我忘记问东特，在我打倒哈迪斯之后怎么样呢？”
“啊~是这样的，在莱纳大哥你打败了哈迪斯后，我们再次进入洞穴，把大量旧时代的机器搬到船上，打算回到加利亚后，和当地的乌托城大使馆哪里进行交易。”
“这样啊~”
这样就有钱拯救教堂了——莱纳低下头的嘀咕道。
听到的艾特，笑着的说：
“关于莱纳大哥的报酬，已经从一开始的一成，变成了三成。”
“哎！？太多了……一成就好，这可是你们找到的宝藏。”
“但如果没有莱纳你的话，我们或许除了船长以外的人的小命都会没了。”
说着，艾特羞愧的低下头……
“我们把太多麻烦事，都推给莱纳大哥你的身上了……如果从一开始我不隐藏艾娜的话，或许还能让莱纳大哥你轻松一点……不会连命也差点没有了。”
“……”
结果还是没帮上什么忙——沉默的艾特，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羞愧感，无力感。
但他并不知道，莱纳是一个不在乎自己的死活的人，在克拉肯哈迪斯手里拯救他们，也只不过是在做着一个普通人会做的选择罢了……
并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
至少，对莱纳来说，已然没有所谓就是了……
“我应该回去工作了，总之，莱纳大哥你能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艾特灿烂的笑着，就算莱纳一看就看出他是在逞强也好，他也还是对拯救他们生命的莱纳，绽放他生的笑颜，然后从莱纳的视线中离开。
而莱纳，回过头来，看着在夹板尽头，那回过头来，一脸一看就知道在脑子里想各种BL剧情的表情的变态**。
“哈……”
莱纳走过去，走到艾希拉的身旁，没有主动说话，艾希拉也没有先开口，两人就这么依靠在护栏上好一会。
直到太阳来到天空的中央，艾希拉才开口的说——
“你活下来了……感觉怎么样？”
“……糟透了。”
“呵呵~说的也是。”
随着话语的落下，暗黑的瞳孔注视着深邃的海面之下的深渊，赤红的瞳孔则轻轻抬起遥望着无尽的天空。
“为什么……一千年你没有停止了对这个世界的毁灭？”
“怎么？难道你在想只要一千年前世界就毁掉的话，一千年后你就不会诞生？”
“……啊，可以这么说。”
“你这么说可是会让你妈妈伤心的哦~”
“……已经不在的人又怎么会伤心呢？”
“哈……那你又为什么要执着于已经不在的人曾经与你定下的约定呢？”
“……”
“……”
……………………………………………………………………
两人沉默着，一同听着像是婴儿哭声的海浪声，但奇妙的是，两人平稳的心脏声就节拍器般的稳定，同步……
“你究竟是谁？”
莱纳默默的问道说。
而神奇的是，得到的回应不是“我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萝莉！艾希拉哟~”这样脱线的回答。
不如说，艾希拉难得撅着嘴，喉咙塞满了东西，却迟迟开不了口。
“……你说过，以前人类崇拜的神明，其实是人类的集合意识无意中找出来的，那你也是从集合意识中诞生的神明吗？”
“……不是。”
只有这点，可以不用犹豫的肯定的回答。
“不是人类的意识，我子是从【他】的意识中诞生的存在。”
“……他？”
“嘛……你姑且可以理解为造物主，不过是一个把东西做出来就撒手不管的懒人罢了，不用太过深究他的事，也别期待他会给你创造什么奇迹出来。”
“……原来造物主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啊，怪不得造出来的世界……和人，都是这种无可救药的德性。”
“没错没错，而且一旦觉得世界上的生命都变得丑陋无比的话，就会让我去把世界上毁灭所有生命，好让他重新开始创造新的世界，直到他又觉得不满意，有叫我去毁灭，真是麻烦死了。”
“哎……也就是说，你算是硬件的格式化按钮了。”
“恩，可以这么说，而且加上你们口中所谓的旧时代末日，已经是我第360次毁灭这个世界了。”
“360次？你究竟活着多久啊？”
“大约500。”
“喂喂~能别像过了30岁的女性一样的谎报年龄吗？500年也就是1000年的一半。”
“谁说单位是年啊，我说的是500……位数。”
“……位数能算单位吗？话说有能够概括的单位吗？”
啊啊~怪不得不让别人叫她幼女，这个合法萝莉，真的有毒……
“嘛~总而言之这个世界是个不断循坏再造的世界，只要变得不如制作者想要的那么漂亮的话，就会回炉重造，真是任性的造物主了。”
“……的确，而且又一次叫我毁灭的原因是因为那个世界没有发展出【绝对领域】的文化。”
“……居然还是个绝对领域控！“
好像话题又像平常那样，扯到宇宙去了。
“就像你说的，我还是别深究造物主会比较好……但我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只有那个末日，世界的360次毁灭会停止呢？”
“……”
“究竟发生了什么？”
“……”
艾希拉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回忆着一段美好的时光的脸上浮现了幸福的微笑。
“我……恋爱了。”
“……”
“还结了婚，有了孩子，组建了三人家庭了。”
“……哇~简直就是轻小说里面的剧情了……”
调侃的话语一落——“等等！”莱纳想起了什么，突然又惊愕了起来的问道：
“传说中的末日好像只经过了十天而已，恋爱结婚还可以接受，但孩子是哪里来的！？真亏你们能在十天做到这些。”
“才不是了，虽然当年末日之维持了十天，但实际上我是在第九天的时候才遇到我的老公。”
“也就是说你们就认识了两天，就相爱结婚，还生了……孩子！？这什么轻小说啊！瞬间爱上，下一瞬间就【上】，根本就是GALGAME！”
而且还是拨作才有的发展——这句话被莱纳强硬的吞回可肚子里去了。
但艾希拉依然否定着莱纳的说法，继续说着她那从所未有的恋爱经历。
“不不不不……其实……就一秒。”
“哈？”
“所以说，我爱上我的老公，并结婚，有孩子这些，就用了【一秒】。”
“……”
莱纳此时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从映入眼帘中艾希拉那满溢着幸福的笑脸，可以肯定她真的不是开玩笑。
虽然听过一秒快男，但这种一秒就把别人几十年的事情都干完了，这是何等的【快男】，连闪电侠快银都自愧不如啊……
“嘛~也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实际上我的那一秒，有两百年那么长。”
“两百年那么长的一秒？”
“哎？当时世界发生了一些BUG，导致一些我无法预料的意外。”
“哎……”
“所以并不是像后宫或者GALgame那样的，男子随便对女性角色温柔后就莫名其妙的无可自拔的爱上男主的垃圾套路，我的老公可是好好的追了我150年，我们才彼此相爱。”
“150年，还挺长的吗？”
“我老公还是相当努力的，毕竟当时我和哈迪斯早期那样，并没有人类的感情，所以追求难度就是爆表。但一想起那些后宫轻小说和GALgame那里的女性，动不动的就**，说爱上就爱上的，简直就像**那样的轻浮！”
……平常无论什么时候都在说想和美少年来激情夜晚的无节操变态语录的人，是谁啊？
——这句吐槽还是别在这种话题里喷，莱纳如是想道，并取而代之的总结道：
“也就是说你和你老公，还有……你们孩子一起逐渐的家庭的时间有50年了。”
“恩，没错。”
“哇~金婚啊，现在可挺少听说有夫妻能够做到。”
“嘛嘛~毕竟我和我老公几乎每天都会进行精神或者肉体上的【交流】。”
艾希拉为自己那美满的婚姻露出了幸福满溢的骄傲笑容，但……
“他就是牺牲了的那个人吧……”
“！？”
这个听起来幸福的三口子的故事，最后的结局，大概就如莱纳现在所猜测的那样。
“你的老公，就是当年你口中说的，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人吧……”
“……”
听着莱纳的话，艾希拉一下子收回了刚刚幸福的表情，转而一种散发着怀念与悲伤的沉重之中，也证明了莱纳的猜想，甚至……现实更加的糟糕的，她说道——
“存在被削去了……”
“哎？”
“当年他在我那里知道了造物主的存在，也知道了就是他下令叫我毁灭这个世界，结果就一个劲的突破次元找上造物主那里跟他谈判。”
“……真的假啊？”
就像动画里面的角色穿越到现实世界找自己的作者去，如果作者是那种喜欢虐人虐妹，什么都虐的那种无良作者的话，那可能就轮到他被自己创造的角色虐。
“那就是他说服了造物主，让造物主放弃毁灭世界……他们说了什么啦？”
“我不知道，当时我只能带他去，但没法一起去，而且说实话，我也没见过他，只是在黑暗空间里听他的声音和命令，那次的成功也只能算是因为世界产生了BUG，而意外出现的【奇迹】。”
“哎……”
“但就如你想的那样，虽然老公他说服了造物者，但的确有代价，但不是死亡，而是存在本身从这个世界上被削去……”
“……”
“就像用了强力删除那样，连一点存留的数据也没有，也无法再生。”
“什么……意思？”
然后艾希拉望过来的看着莱纳，然后张开嘴——
“哔——！”
“哎！？”
那像是旧时代的一些影视节目里的脏话，被广电局强行替换成的消音声……
但是，这并不是艾希拉在玩什么玩笑，她说话时嘴巴的嘴型并不是那哔一声，而且这声音也很明显的不是人声可以模仿的冰冷的机器声响。
而真正让莱纳惊讶的是，他察觉到，这声音根本就不是从艾希拉口中发出，而是他的大脑……
他的大脑自动的将艾希拉所讲的话给消了音……不如说无法读取更加准确。
“……这是！？”
“这就是存在被削去的真正意义。”
“……哎？”
“刚刚我说的，就是我老公的名字。”
“……”
“短短的三个字，就只是三个单词所组成的名字，但连同老公的存在一同在这个世界上，完全被削去……”
“……无法认知？”
“恩，就算我把老公所有信息都写在一张纸上给你看，但你只要转过目光，关于我老公的记忆就会从你的大脑中删除，无法成为你的认知。”
“……这就是代价……”
连名字也无法被铭记的救世主……吗？
而且根据艾希拉的说法，大概他所认识的人也会完全忘记他，就算是未来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存在过。
以前一部很出名的漫画里面，有过这样一句台词——【人怎样才会死是被人们遗忘的时候】。
那么，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不会有人记住他的这个人，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了。
但所幸的是，到了一千年后的今天，依然有个深爱着他的女人，为他默默湿了双眼。
不知道他在做出这个牺牲之前，是否已经知道这个代价。
但他的确为了拯救世界，而付出了别人无法想象的一切的一切。
“好像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居然为了世界做到这种地步。”
“不是的，他之所以找上造物主，拯救世界，其实是因为当时他在追的小说没有出完，所以就想阻止末日。”
“……感觉好不容易涌现的对某人的佩服，变成了难以言喻的无语了！”
两夫妻简直一个德行，真是天生一对啊……
哈……感觉越是知道当年世界得救的真相，就感觉这个世界就压根不值得被拯救似的……
“怪不得当年你会对人类说，这是我们的一个同袍用他的生命来换取的机会，请好好珍惜了，确实得好好珍惜你老公的牺牲。”
“不，我可没说这句话。”
意外的直接否定！
明明对传说里说的大部分都表示肯定，却唯独这句话被本人说并不是这样。
“说实在话的，明明当年我就说了两个字而已，为什么会到了现在就变成这样啦？美化历史什么也真是太过了。”
“那当年你究竟说什么？”
“去死！”
毫不拖沓的说出了人与人之间最常见的咒骂，而且似乎回忆其当年的心情似的，说着句话时艾希拉连表情也充满露骨的怨恨。
但仔细想想也的确可以理解，人类犯下错，却让自己心爱的人去支付了代价，就像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在一个人身上，而得救的人类则永远都不会对他说出任何感谢的话。
什么都不知道的在这建立在艾希拉最爱的人的尸骸上的新世纪，悠闲的生活着……
或许，对人类存在这怨恨的艾希拉，才是她的真面目也说不定。
但是
“你真不会演戏了……”
“哈？”
“所以说，平常那个总是把美少年挂在嘴边的变态**形象，完全就是在演的吧？”
“哈！？说什么傻话啊！？我可是一天不说黄段子就不舒服的变态**，才不是演的！”
“这不是在动摇了吗？”
“咕……”
“有时很任性，有时却又成熟，总之给人一种情绪很不安定的麻烦精的印象。”
“……”
“尤其是对克拉肯和哈迪斯的事上表现的伤感，但对于人类却总是有种多此一举的感觉，就是面对人类，你总是做很多不必要的事情，来掩饰什么的。”
“……呜~”
“总而言之，就是金酸梅影后的感觉。不对，如果真给你的话，就绝对是金酸梅被黑的最惨一次了。”
“呜~有必要黑的我这么惨吗？”
艾希拉居然还真的不愉快的鼓起了通红的脸，然后生气的反驳的说：
“虽然在老公的努力下有了感情，但我……始终不是人类。”
“……就像哈迪斯那样的，像人都不知道怎么做人一样。”
“嘛~有了感情之后虽然也理解了很多事情，但悲伤时，开心时，愤怒时究竟该是什么表情，到现在还是不怎么会，总之就如你说的，我就是个蹩脚的演员而已。”
“哎……”
“话说莱纳你也没有资格说我演技差，你那【普通人】的演技也是连金酸梅也不配。”
“啊~关于这点，已经有人批评过了……”
不过那人也已经不在了……以后也不会出现了吧……
想到这点，莱纳突然的向艾希拉提出说——“能和我玩一把剪刀石头布吗？”
“哈？”
“就一把，无论是什么结果，一把就结束。”
说完，莱纳便举起了拳头，艾希拉虽然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对莱纳来说有什么重要，但还是选择的也举起了拳头。
“‘三，二，一。’”
两个大小不一的拳头同时挥下，同样的没有变化……
石头对石头，平手。
看到这结果的莱纳，突然的——“哈哈哈哈！！！！”放声大笑了起来。
然后嘴边嘀咕的抱怨道——“你们这些神，真是不肯放过我啊……”
“……”
虽然艾希拉依然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但刚才的那个莱纳，才是没有任何掩饰的原本的自我，那是【莱纳·格朗多】才会绽放的笑容。
看着这样的他，艾希拉感到欣慰，与小许的于心不忍。
大概莱纳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出现在他面前，并非命运的偶然……
毕竟遇到艾希拉以后，莱纳就遭遇了科瑟琳女王的墓穴的事情，更和克拉肯和哈迪斯发生了生死战斗。
肯定不是偶然。
没错，艾希拉是有着某种目的，才闯进莱纳现在的生活。
但同时，她知道他们两人命运交织后，会发生很多事，但会发生什么其实艾希拉她并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包括克拉肯和哈迪斯的出现，都是她无法知道的事情。
毕竟……她只知道结果。
这是一场闹剧，是两个蹩脚演员所演绎的闹剧……
无论过程有多少喜剧，有多少悲剧……
但结局……早已经注定了。
所以——
“对不起。”
“……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就算一点也好，艾希拉也想能在那结局到来前，为莱纳做点什么，就算是一种补偿，赎罪。
“怎么突然道歉起来啦？“
“这是预支，是为我以后会给你带来的麻烦而预支的道歉。”
“喂喂~也就说以后还会有这种麻烦事吗？真是饶了我吧……”
像个人类那样的说着叹息的莱纳，演技依然感人，而艾希拉也演技感人的笑着。
随着太阳从正上方缓缓降下……
两人前方的海平线上，出现了城镇的轮廓。
遥望着那熟悉的城市，心中各种的惆怅，但也有着各自不同的抱负。
就算结局已经注定，但……在那未来的那个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还……没有被确定。
好好活下去——这个约定，依然缠绕在两个心脏上。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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